Fantasy

本來還在想要不要把這等家事也寫下來，留個記念，:)！還是與大家公諸同好，一笑置之吧！

小的時候電視常賣一個廣告說「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寶」，小的時候我已經明白這只是政府推卸安老責任的廣告片，而非宣導教育。我家就有一個年過九十近百的阿嫲，讓我不勝其擾，經過昨晚凌晨的一夜煎熬，讓我落實對她的一分尊重和九分不聞不問。

自從老爸退休後，個性使然總喜歡到處逛，這份天性在我們三姐妹心中，廿幾三十年相處下來已習以為常，只要他老人家身體健康，不出意外，我們就快樂無比了，當然意外的事難以控制，但我們深信一個男人、一個父親、一個有個人思想的人，做女兒的實在不必管太多，要管也得由他老媽去管。每一天吃過晚飯後，我爸總習慣到樓下的書店打打書釘或是跟保安員聊聊天，他身患糖尿病後，生意人吃喝玩樂、飲飽食醉的生活都已成過去，他自知要吃得清淡，溫飽就快樂，偶而我們還是會跟他去不營養的早餐和飲茶，以餵大家的饞嘴。

昨晚在家和伯父們打過麻將後，老爸如常去跟保安員哈啦，看完音樂會的我十一點多回家後，梳洗完畢就趕快就寢以解早上8點去上班後的勞累。深夜一點半，聽到一些講話聲音，原來他老媽又拿著手扙要出門去找兒子。兩個禮拜前，我們在她踏出家門後，就在口角間請她回到屋內，昨晚，我們先不理她鎖門出去，看著她腳踏到第三級樓梯已無力前行時，再開門請她回屋內，雖說言語之間的衝撞不斷，但這次我們都平心靜氣，以說話跟她解釋卻換來她的破口大罵，罵我們不照顧老爸、罵我們不關心老爸，大概就是我們是不孝順的女兒就對了。

我知道在母親心目中兒女永遠長不大，從每次老爸換上長褲和襯衫開始，他老媽就問「你要去哪裡、幾點回來、十一點...不...十點就回來好了」的說話可知，更深深體會到這份母愛是歇斯底里地想把兒子塞回肚子裡。作為孫兒，我們顧及老爸的面子，要顧及孝順長輩的千年儒家思想，我們沒有怪責他老媽愛子情切的大道理，我們問

「阿嫲，你顧自己的兒子，你有沒有顧我們這幾個孫...」

「阿嫲，你顧自己的兒子，你有沒有顧我們這幾個孫工作回來，要休息了...」

她說「你們很強悍啊...你們一直壓擠別人...我是姓白的祖...你們都不顧好你老爸...」

錯了，一切都錯了，一切都錯在我們有人性的頂點惻隱之心，一切都錯在母親離開後，我們沒有擔起家裡女人應有的角色，我們太安份當家裡的女兒。

擾攘過後，我們去請老爸上樓，電梯裡老爸說他以為我還沒有回家，想晚一點才上樓，免得跟我搶浴室用，:)...回到屋內，老爸沒有責怪他老媽甚麼，我們只看到老爸的無奈，和身為兒子被孝順和責任榨取的無奈。

當一切回覆平靜回到床上，這一夜我和二姐都不成眠，開始行動上的發洩，發洩被嘈醒睡不了回籠覺，發洩對一個人的失望，甚至絕望。

老爸的老媽是清末民初綁小腳的女人，但家裡實在並不富裕，大概是要充撐場面嫁頭好人家而綁的吧！可能從小就被這種觀念套牢了，十幾歲嫁給爺爺當二房，爺爺四個女人現在只有她還健在，其他的都在疾病和勞碌的折磨下離開了。年近一個世紀，老爸的老媽從來沒有工作過，從前老家隔壁有個教堂，她就去讀經拜上帝讓她學會識字，現在她都拜觀音菩薩、天宮和土地公公，她說經常都求菩薩保庇我們後輩都健健康康。

二次大戰的時候，她沒有被捉去當慰安婦；文革的時候，她沒有被定類，反而當上保長捉間諜，聽說還跟梅蘭芳合照過。她的精明的腦袋大概也是這時期練就出來的，如今我們這幫廿幾三十歲的孫女，即使都飽讀詩書，大概都贏不了她的睿智計謀。

:)...當我們氣上心頭卻不敢與她頂撞的時候，她安安然步回房中就寢，落得我們要下樓去請老爸上樓，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。看罷，我們都徹底地輸了......